朝廷得北疆消息的比长安城快,李公公昨日就给皇上飞鸽传书娘娘待产的消息了,不知皇上现在赶到哪里。
殿内。
顾思绵汗鬓贴额,小脸苍白,嘴唇无色,原本水灵的圆眸像被抽了神采一般,微睁着毫无焦聚。
“……娘娘……娘娘再加把劲……”嬷嬷在一旁喊着。
太医急得满头大汗。
一旁帮忙的碧果端着热水,眼泪在眶里打转。
“娘娘,娘娘再撑会……皇上就到了,娘娘千万别放弃啊!李公公说了,皇上已经赶来了!北疆已经胜利了娘娘!”
“娘娘!娘娘你不要睡……皇上来了娘娘……”
“碧果……”顾思绵快睁不开眼了,“皇上来了……再叫我……”
“娘娘……皇上来了……娘娘,奴婢求您,不要睡娘娘……求您了娘娘……”
碧果呜咽着,一旁的嬷嬷别开了脸垂泪。
皇上……
好疼啊……
绵绵好疼……
顾思绵嗫嚅着苍白的唇,泪珠从眼角滑落。
……好想皇上。
……绵绵好想皇上。
泪珠滑进被褥,顾思绵长长的睫毛垂下,缓缓要盖上眼。
殿外忽地一阵嘈杂。
太后的惊呼:“烈儿?!”
李公公和宫人的行礼声:“皇上万祥!”
顾思绵空白的意识被拉出了一片混沌中,睫毛颤颤地掀开开,眸里,逆光而来的人,分外熟悉。
大概是一路疾驰而归,殷烈衣袍脏乱,汗珠从眉眼处滚落,薄唇微启,还未停下狂驰的喘息。
“朕回来了。”
殷烈握住顾思绵微凉的手,放在唇边。
顾思绵睁着眸子,眼角不住地滑下泪珠。
“呜……”
顾思绵张张嘴,不知哪里生来的力气,拉过皇上的手,一把咬紧。
“呜……我讨厌死皇上了呜呜……再也不要生了……以后爱生谁生啊……”
殷烈垂眸莞尔。
顾思绵紧紧咬着皇上的手,殷烈探身,轻吻上她的眼角。
“啊!呜……”
一旁的太医和嬷嬷对娘娘的反应欢喜地对视一眼。
伴着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,顾思绵松开咬出血丝的手,闭眼昏过去了。
“恭喜皇上,是位小皇子!”嬷嬷乐道。
殷烈“嗯”了声,紧盯着床榻上的人,吻着顾思绵微凉的小手,内心一片柔软炙热。
沙场孤寂的一颗心,终于落回了归属处。
崽崽来了啊!!太不容易了!放串鞭炮欢迎哈哈^*^
第40章 相处
季秋时节, 凉风习习。
慈云宫里, 太后边逗着襁褓中的小皇子, 边乐得不见眼地同一旁的嬷嬷道, “瞧瞧……刚抱出来还红红皱巴巴,现在看看……这眉这眼……同烈儿多像!”
“乖乖……哎你看这眼直瞅得哀家心都要化了呦……”
嬷嬷一旁笑应着,“可不是……皇上小时也这般,熟人抱着不哭不闹,奴才们一接手啊就可劲哭腾呢。”
正说着,襁褓里刚睡醒的小皇子黑葡萄似的的眼睛盯着太后,忽眨巴了一下, 嘴一扁一张。
雷声雨声皆在慈云宫响彻起来。
“哎呦……乖乖怎么哭了呀……”
“不哭不哭……这声哭得哀家心都碎了呦……”
“哎呀……”太后又心疼又发愁,边摇着哄着怀中的孙儿边催一旁嬷嬷,“快去叫奶妈过来!乖乖也不知是饿了还是想绵儿了哎……”
嬷嬷把奶妈匆匆带来。
奶妈把小皇子抱过哄喂半天,小皇子的哭声仍没有停歇的意思,倒是一张白白胖胖的小脸蛋哭得通红一片。
太后心疼极了,“快,快带去给贵妃娘娘。”
奶妈迟疑了一秒,不敢违命, 抱好啼哭不止的小皇子, 出了慈云宫。
背后,太后娘娘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“乖乖怎么就这么认人呢唉……”
奶妈没把小皇子抱到灵霄宫, 反而抱着往太极宫走。
李公公远远瞧见奶妈,老脸苦皱着,急急从殿门口碎步跑下来。
“不是让你抱去给太后了吗?怎么又抱回来了, 待会娘娘醒了一看到不撒手,皇上又该生气了。”
奶妈也为难,“李公公,小皇子一醒就哭个不停啊,奴婢也没法……太后让抱回来,您看……皇子这样哭下去也没法……还是抱给娘娘哄哄吧?”
接过一个烫手山芋的李公公:“……”
皇上刚趁娘娘和小皇子都睡了,让他把小皇子抱到太后那,嘱咐了到晚上再送回来,明早送回也行。
这才一个时辰不到,小皇子就又回到他手里了。
李公公那叫一个苦呀。
李公公仰头无奈,这要怪,怪谁呢?
皇上征战回来一月多,对贵妃娘娘那是一个寸步不离。若娘娘同样那还好说,偏偏贵妃娘娘对小皇子那叫一个寸步不离。
而小皇子一哭,也准得娘娘才哄得好。
太极宫殿里。
虽说是季秋,但天气仍是闷热多于凉爽。
殿宇内摆着冰盆,丝丝凉风由着敞开的窗吹拂进来。
床榻处,凉被下,眼尾嫣红的人枕着皇上的胳膊睡得香甜。
风拂,鲛绡帐轻荡着。
殷烈睁开了闭目养神的眼,往殿门处一瞥,眉头微蹙。
顾思绵迷迷糊糊地忽也睁了眼,还未醒,就着毛茸茸的脑袋在皇上怀里蹭了蹭。
殷烈眉眼缓下来,垂眸,被枕的胳膊顺势抬起,手抚按在顾思绵的后脑勺上,轻柔地像是在哄着人睡。
顾思绵忽地从皇上怀里抬起头,迷蒙着眼,“宝宝呢?”
殷烈:“……”
“母后想看,午休时让宫人抱去慈云宫了。”
殷烈将人拉下,就着那樱红的唇啄了一口。
“再睡会?”
顾思绵乖乖趴下,被皇上拉着折腾了一中午她确实又困又累,怎么睡都感觉都没睡够。
殷烈看着人重新窝回怀里,上扬的嘴角还未收敛,顾思绵又抬起头,“我好像听见宝宝的哭声了?”
殷烈,“……”
殷烈要反驳的话还没出,殿门就被敲响。
婴儿的啼哭更近了。
“……”
顾思绵从床上坐起,“宝宝?”
殷烈制止住要下床的人,“朕去,你待在床上。”
李公公心惊胆战地看着来开门面色发黑的皇上。
殷烈面无表情地接过儿子。
有一瞬间李公公觉得被皇上抱着的小皇子的哭声似乎更响亮了。
“……”
顾思绵咧着嘴接过皇上抱过来的一小团。
小皇子在顾思绵怀里断断续续地抽搭着,睁着哭得清透可怜的眼盯着顾思绵看。
顾思绵瞧着宝宝哭得小脸小鼻子红红的,可心疼了,低下头,轻轻在儿子额头上亲了一口。
小皇子眨巴着眼,又抽搭了一下。
“不哭不哭啊…娘亲疼………”
顾思绵又探下头要亲,撅着的红唇被一只修长的手捂住。
殷烈面无表情:“亲一下就够了。”
不明就里的顾思绵眨眨眼,“??”
襁褓中的小皇子扁了扁嘴,下一秒就接受到来自父皇充满“爱意”的眼神。
于是,小皇子哭得更响亮了。
“啊……怎么哭了?”顾思绵轻轻摇晃着宝宝,“是饿了吗?乖……不哭不哭……娘亲喂……”
殷烈把住顾思绵掀衣服的手,不悦,“有奶妈喂他。”
顾思绵笑,眉眼弯弯,“没事无妨。”
殷烈坚定不移地把着顾思绵的手腕不松动,耳朵泛红,“有事,朕的。”
顾思绵,“……”
被冷落的小皇子哇哇大哭,下一秒,蒙着水雾的黑葡萄眼中,倒映着殷烈倾身吻上顾思绵的影像。
哭声停歇,襁褓中的婴儿黑葡萄眼好奇地看得呆呆的。
顾思绵往后仰头喘过气,嗔怒般地瞪了眼皇上。
“宝宝还在呢。”
“无妨。”
下一秒,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便遮上宝宝的眼。
顾思绵,“……”
顾思绵抱着宝宝避开皇上的手,气鼓鼓,“闷到宝宝了怎么办?”
低头,却看见小皇子咧着嘴乐。
殷烈摸摸鼻子,凑上前看自己的傻儿子。“他还挺中意这游戏?”
看着宝宝笑,顾思绵心里也甜甜的。
忙催促着皇上再逗一次,“皇上,你手在遮上来呗。”
殷烈,“……”
“来嘛来嘛。”
顾思绵瞧着宝宝做鬼脸,睫毛翘翘,眉眼弯弯,努着小鼻子,红红的唇半撅着。
再往下,裸露的白皙脖颈点点红印。
殷烈不自觉地舔了舔唇。
在顾思绵的又一声催促下,伸出修长的长盖上了宝宝的眼。
在宝宝呀呀直乐的笑声中,探身吻上面前可口的人。
北疆战役结束已有一个多月,赏赐封功结束后,关于北疆治理的方案也逐渐提上日程。
派何人去,如何管理,如何确保监察到位。
这都是问题。
朝臣们呈上的奏折,包括今年科举前三甲呈上的议案,殷烈都认真审阅了一番。
其中有几个人的,皇上特地挑了他们的奏折出来细究。
直至回太极宫,等顾思绵来时,仍摆在御案上审视。
殷烈抬起头,见顾思绵抱着儿子过来,起身,把儿子扔给一旁的李公公,将不舍儿子的顾思绵圈到怀里,拉着在御座上坐下。
“母后太久没看见龙孙,抱去给她看看。”
这话是对顾思绵解释的,也是对李公公说的。
李公公那叫一个心领神会,抱好小皇子飞快小跑出殿,迅速消失在皇上和贵妃娘娘眼前。
顾思绵:“……”
她能说宝宝是刚从太后娘娘那里抱回来的么?
不能抱儿子,顾思绵干脆就乖乖窝在皇上怀里,把玩着皇上的袖子。
顾思绵忽抬头,暼见御案上摆着一份奏折的名字。
下意识便叫出口,“池俞哥哥?”
皇上眼皮一抬,顺着顾思绵的目光看过去。
奏折署名,解池俞。
今年科举的状元郎。
“绵儿认识?”皇上挑眉。
顾思绵点头,“认识,是四哥的朋友。他已经在当官了吗?”
“还没定下官职,是今年的状元。”
“哇!”顾思绵眼眸亮亮。“池俞哥哥这么厉害!小时候就觉得他什么都懂,没想到长大也这么棒!”
顾思绵是后脑勺对着皇上的,所以没看见皇上不悦蹙起的眉眼,滔滔不绝地讲着:
“小时候他经常到我们府上来,他比四哥还大一岁,常常和四哥上树掏鸟蛋还有偷偷在爹爹养的鱼塘里捞鱼……池俞哥哥可厉害了每次都能带我和四哥躲开下人的搜查呢……四哥还说我们就是光腚之交……”
本就听不得顾思绵夸别人的皇上现在更听不下去了,低下头靠在顾思绵肩上,语气森森,“光腚之交?嗯?你和谁光腚之交?”
“池俞哥……”顾思绵后知后觉,忙摆手解释。“不是,不是……不是真的光腚,这是个名词,是说小时候玩得好的朋友……”
“唔……”
顾思绵脖子被啃得一痒,弱弱的缩了缩。
“……是四哥说的呜……”
“朕不管你儿时同谁光腚之交……”殷烈吮吸着顾思绵皙白的脖颈,眸光暗沉,“但朕不介意今晚好好同你探讨探讨这二字……”
当醋缸皇上要追究光腚之责时:
装疯卖傻顾四哥:“……”(臣路过)
无辜躺枪解池俞:“……”(臣同上)
真正光腚期的崽崽:“……” (呀呀呀)
唯一受罚的顾思绵:“QAQ”
第41章 烟火
灵霄宫。
碧果嘴里边哼着细碎的曲边进进出出地忙碌着。
顾思绵小手把着毛笔杆停住, 当碧果将案几上的一盘空枣糕重新装满放回桌上时, 顾思绵眉梢微扬, 放下笔, 伸手捏了一小块枣糕,忍不住发问,“碧果,最近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吗?”
碧果一顿一笑,颇惊讶道,“娘娘不知道吗?烟火宴呀,对……娘娘去年的现在还未进宫呢。明日是开国节, 今晚皇城会放一夜的烟花呢!”
“娘娘没见过……您不知道,那满天璀璨别提多好看了!”
碧果一想起往年的盛况,满脸兴奋得泛红。
而且烟火宴时,他们这些宫人也是被允许观赏的,只要不耽误手头的事,不论是驻足看还是去亭台看,都是准许的。
碧果想着把今天的事做个大概,也能蹭个亭台楼阁的好位置去观赏一二。
烟火呀?
顾思绵咬着甜糯的枣糕, 对于美食以外的东西, 顾思绵一尚兴致缺缺。
为了让碧果早点满足观赏烟火的愿想,顾思绵特地免了她后面的杂事。
顾思绵想着干脆晚膳去太极宫同皇上一起, 碧果要备膳的一事便省了。
碧果欣喜,应下后,转身就去替娘娘准备出殿的衣裳, 要送娘娘去太极宫
顾思绵瞧着殿外头明晃晃的日头,“……”
这个时辰离晚膳似乎还……有点点早啊。
不忍打扰碧果喜悦的心情,被盛装打扮一通的顾思绵,抱着练一半的字帖,被送往了太极宫。
不放心娘娘一个人在殿,看着娘娘登上太极宫的台阶小小的背影,碧果欣慰地摸摸脸。
把娘娘交给皇上才是最安全的,碧果就能放心同小平子梅兰他们赏烟火了。
李公公满面笑容地迎娘娘进殿,“皇上还在御书房,奴才这就去禀报,娘娘先进殿里歇息着吧。”
顾思绵抱着字帖,摇摇头,“不急不急,公公不用麻烦皇上,皇上忙着……”
顾思绵踏进殿里,眼睛暼见案几上的糕点,眸子一亮,坚定地看着李公公,“公公请务必不要打扰到皇上处理政务。”
“我随便坐坐等皇上便可。”
说着,顾思绵在糕点盘的案几边坐了下来。
李公公:“……”
不到一时辰。
殷烈在李公公的尽责地禀报下,推开殿门。
殿门开启的一瞬间,捕捉到顾思绵迅速背手藏点心的动作。
殷烈眸里含笑,“藏什么?几块点心而已,朕还会苛责你不成?”
顾思绵犹犹豫豫地拿出背后藏着的吃一半的糖心蜜酥。
殷烈走近,目光从案几上消了一半的点心盘,移到顾思绵沾了糖屑的唇上。“……”
“李公公。”殷烈边蹲身拿掉顾思绵手上的半块糕点放到点心盘里,边嘱咐,“把糕点撤下去。”
用力捏得紧紧也没能守住半块糖心蜜酥的顾思绵:“……”
李公公赶紧俯身端起点心碟子出殿。
殷烈无奈地看着顾思绵满含热泪的眼神控诉,“怎么吃了那么多?等会又肚子疼了,太医怎么说的嗯?忘了吗?”
顾思绵拍开皇上想捏自己的手,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扭开脸,“太医长太医短,皇上这么听太医的话,不如跟太医过日子!”
殷烈失笑,“前几天谁吃多了肚子疼?嗯?”
“谁嚷嚷着嘴疼要找太医的嗯?”
顾思绵脸上一红,扭头捂住皇上的嘴,圆眸闪闪,“才……才不是。是皇上一直咬,嘴巴才会疼,是皇上的错!”
殷烈眉眼带笑,拉下顾思绵的手,亲了一口。
顾思绵:“……臣妾还没擦手……”
殷烈:“……”
顾思绵看着自己手上的白白甜甜的糖粒,再看看皇上唇上的一抹糖渍,眉眼弯弯,乐得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。
下一秒。
皇上两指夹起顾思绵的唇捏得嘟嘟鼓鼓的,迎上去,蛮横地咬了一口。
“唔……”
顾思绵被欺负得泪眼汪汪,再睁眼时,按往常会转移阵地吃光抹净的皇上黑眸深邃地起身。
顾思绵眨巴着水水的圆眸,疑惑地仰视今日大发慈悲的皇上。
殷烈将人拉起,骨节分明的手指磨搓着顾思绵的后颈,微低着眼看她,“看什么?用这种眼神看朕,是暗示朕想继续是吗?嗯?”
顾思绵迅速直摇头。
殷烈:“……”
皇上意义不明地冷哼一声,“你想要,朕现在也不满足你!”皇上拢了拢顾思绵的杏红外裳,“戌时快到了,再不去静榭台,就看不上第一支烟火了。”
顾思绵奇怪地歪歪脑袋。
静榭台?看烟火?
殷烈瞧着人呆呆的可爱,忍不住低头又亲了一口。
“你今日特地盛装来找朕,是期待很久了吧?也是,今晚是绵绵第一次参加烟火宴,朕当然会陪你去看。”
“……”
顾思绵看着皇上温柔的眼神,将心底否定的话语咽下去,改换成笑眸肯定道,“嗯!”
日落西山。
夜幕临近。
离烟火宴开始的第一响还有半柱香时间。
常看烟火会的宫人妃嫔们都知道,最理想的观赏烟火地点,在静榭台。
一个依山傍水的高处亭台。
依靠着重重假山而起,整座亭台延伸出宫墙,望穿半壁皇宫,高耸亭瓦仿佛能触夜幕一般。
亭台下还有一池浅浅又清澈的小水塘,几只鱼苗在里头绕着水草穿梭。
静榭台是最佳观赏点,往年都是后宫妃嫔们同太后所占,宫人们或有幸分布在亭里伺候,或另寻静榭台旁边的几座稍矮亭台观赏。
在他们数年的认知里,皇上从不参加烟火宴,而今日太后娘娘要照顾皇孙也不来观赏,这高处的亭台就是后宫妃嫔的天下。
自从梁妃和徐婕妤获罪后,后宫妃嫔们安分守己许多,不敢作妖。
平时聚聚赏花赏月,嗑嗑瓜子做做女红,只要不谈及贵妃娘娘,她们的小日子过得也安生自在。
今日烟火宴,得知太后娘娘不来,在王贵人的带领下,后宫妃嫔们花枝招展地便往静榭台奔。
顾思绵蹦跶着同皇上刚踏进静榭阁,还未上静榭台,便同正从静榭台下来的人,撞上了。
顾思绵眼眸一亮。
殷烈眉头不悦一蹙。
解池俞不敢看顾思绵,先行朝皇上行了礼,才向贵妃娘娘行礼。
他是来考察静榭台为何是皇宫里最佳观赏烟火的位置,怕和等会观赏的权贵撞上,便看一会就下来了。
谁知一下台阶,就撞上了皇上同贵妃。
解池俞何等聪明,在前几日皇上有意无意发问关注自己的时候,他就猜到可能同顾思绵有关。
顾思绵的盛宠在长安城已不是什么秘密。
解池俞还未中状元时,也早早耳闻。
可惜,她进宫得比自己中举时还早。
解池俞想起那个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叫池俞哥哥的小团子,可能是儿时在顾府里待久了,解池俞也染上了顾府上下的通病,看见什么好的,总想献给那个白白萌萌的小团子。
如果他早点中举,他很愿意圈养那个自小保护着的小团子。
不过,现在说什么都晚,小团子有比他更强大更无需借助任何底气的人保护着,这才是最好的。
他很知足,做为哥哥的话就很知足。
解池俞目光直直等着皇上发话,余光却扫着顾思绵。
绵儿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,就不知盛宠有加有没有水分。
解池俞忽感身上一寒,皇上凛冽警告的眼神使得他面上一僵,余光不敢再往顾思绵身上停留。
相比起殷烈暗戳戳的不悦,顾思绵面上都是藏不住的兴奋。
她好像有快十年没见过池俞哥哥了,以前一直觉得池俞哥哥好高好高的,现在一看,没高自己多少呢,还没皇上高呢。
旧人相见,就算无话可讲,也总有些过往的喜悦在涌动。
殷烈察觉出来了,察觉出身旁顾思绵的不加掩饰的激动,面上沉了几分。
免了解池俞的礼,殷烈面无波澜,“解爱卿在这里做什么?也来赏烟火?”
解池俞抿神,“回皇上,臣来勘察……”
“哎呀呀!这新涂的丹寇同张贵人的怎么可能一样,这是玉梅昨新采的玫瑰花汁……”
随着吵吵闹闹地声音,一众妃嫔们踏进静榭院。
然后在看见院里的情况后,瞬间鸦雀无声。
只有王贵人正边回头跟后面的张贵人讲话,边踏进院里,没有看见,嘴还正碎碎念着。
“咦?你们什么表情?这丹寇是新采的玫瑰花汁不对吗?”
王贵人翘着兰花指抱怨,在众妃嫔僵硬的眼神示意下,回过头。
随之僵在原地。
王贵人行在前头,这会一正头,已经走到皇上跟前了。
娘呀!
王贵人颤颤抖抖地赶忙要下跪行礼,恰逢,戌时烟花宴的第一支烟花突然盛开在夜幕中。
“嘭”地一声巨响。
毫无防备的妃嫔们吓得惊叫连连,有的抖有的跳。
回过神来,吓得不清的王贵人已经扑进了皇上怀里。
顾思绵也被吓到了,睁开眼时,却看见皇上怀里抱着别的妃子。
而皇上望过来的神情却阴郁得可怕。
顾思绵身体一僵,这才感觉背后圈住自己的,另有其人。
解池俞率先醒神,立马松开顾思绵。
假山后,路过的公公大气不敢出,提醒前面的人,“好了,别看了快走吧,被皇上发现有你掉脑袋的。”
冯斗移开停留在顾思绵苍白的脸上的视线,在被皇上推开的王贵人身上顿了一会,便收了回来,在监制自己的公公催促下,走过静榭院。
第42章 体解
王贵人被推开后, 狼狈地逃回后面众妃嫔里, 仍在不停地直抖嗦。
殷烈走上前, 把住愣怔着的顾思绵的手腕, 猛一用力往自己身上带,顾思绵踉跄着便摔进皇上怀里,鼻尖瞬时就撞红一块。
解池俞见状眉头不赞同的一皱。
殷烈盯着他,冷声,“解爱卿如何同朕解释你刚才在做什么?朕给了你几个脑袋,让你有胆敢抱着朕的人?”
解池俞低头垂眼往地面,“回皇上, 臣有错,但也是为护娘娘,绝无二心。一时冒犯到贵妃娘娘,皇上责罚,臣悉听尊便。”
“好个悉听尊便!”殷烈眸子冷冷,“朕不罚倒是朕冤枉你了……”
“是臣妾的错……”顾思绵边闷气打断皇上的话,边红着鼻尖挣扎着出皇上怀里,“是臣妾自己不小心撞到池俞哥……撞到他的, 不关他的事。”
“你再说一遍。”殷烈眸子发冷, 制着顾思绵的手腕紧了紧,把人拽近, 顾思绵刚同皇上拉离的距离又合上了。
顾思绵抿紧嘴,鼻尖红红,眼眶也红红。
“是臣妾扑进他怀里的!皇上不也抱着其他人!”
顾思绵一想起王贵人小鸟依人地靠着皇上的情景, 心好像一块抹布,被人反复拧来拧去地不舒服。
殷烈抑着怒火,冷笑,“就算朕抱了其他人,那也是朕的妃子,朕抱了又如何?你是什么身份,你敢同其他人搂搂抱抱!?”
顾思绵嗫嚅着唇,圆眸里蓄满了汪汪的水,硬是撑着不流下来。
顾思绵紧紧咬着唇瓣,被皇上的话伤极了,想着皇上抱谁都可以,心潮起伏,强忍着泪水一顿一顿地哽咽。
殷烈是怒极了,气话一出口,就后悔了。再看到顾思绵鼻尖红红,眼眶红红,咬着唇不出声,眼泪还是晃晃地掉下时,心里又酸又疼又气。
殷烈面上微缓,他确实是气顾思绵就算诓谎也要向着他人,但看她倔着小脸哭,心里又实在难受得紧,什么气都散了一半了。
抬手要替她抹眼,顾思绵一偏头,固执地挪开脸。
殷烈的手在半空顿了顿,再放下时,面上一片阴沉。
“呜……”
顾思绵被皇上拽着离开时,倔强地挣扎了一下,争不过皇上铁手的控制,反倒让自己手腕更疼了几分。
“……不和你走……”
顾思绵眼中一片模糊,天旋地转时,被皇上一把横抱起离开。
带着微怒的嗓音沉沉进耳。
“顾思绵,朕给你胆了。”
院里的人齐齐垂头大气不敢出,等皇上离开后,众妃嫔才松懈下来,抚着狂跳的胸口顺气。
“太可怕了……太可怕了……”
“我差点以为皇上要杀人了……”
“贵妃娘娘真真太敢了……”
…………
众妃嫔劫后余生般地议论纷纷,王贵人拿着丝绢点点眼角吓出开的泪,“……呜呜呜差点要一命呜呼了。”
众妃嫔抱以同情的目光。
解池俞在皇上带着顾思绵离开后,在原地皱眉沉思片刻,这会才重重叹口气,默默走出院。
“各位娘娘,借过。”
堵着门口的众妃嫔迅速让开,顺便向解池俞投去八卦的眼神。能让贵妃娘娘同皇上置气的人,不简单不简单。
承受着各异目光出院门的解池俞糟心至极:“……”
烟火在夜幕中盛开。
一朵接连着一朵,明丽绚烂。
偶尔还能听见夹杂在烟火声中忽远忽近的欢呼声。
顾思绵蜷缩在皇上胸膛处,抽泣不止。
李公公正站在太极宫殿前看烟火,远远瞧见皇上面色晦暗不明地抱着娘娘回来,一时愣怔,傻了片刻,才赶紧替皇上开了殿门。
殿门重重关上,李公公被殿门合上时带起的一股寒气冻得一抖嗦。
太极宫里。
顾思绵被皇上放到案榻上。
把人轻放好,殷烈便在一旁案几边坐下。
案几上还有顾思绵留着的字帖。
殷烈的手停在字帖上空,然后越过字帖,拿起一旁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。
案榻上的人动了一下。
殷烈摸着温热的茶杯壁,未抬眼。
顾思绵坐起身,点着脚尖下了案榻,绕过皇上去拿字帖,抱在怀里,低垂着眼眸哑声哑气,“臣妾要回去了……不打扰皇上休息。”
殷烈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,抬眼,顾思绵红肿的眼睛映入眼帘。
“你敢踏出这殿一步,朕就打断解池俞的腿。”
顾思绵抱着字帖不敢动弹,红红的眼又怒又委屈地瞪着皇上。
殷烈面无表情,放下茶杯,“坐过来。”
顾思绵抿着嘴不情愿地挪了一位。
殷烈抬眸,“坐朕身边,你离朕那么远,怕什么?怕朕会吃了你不成?”
顾思绵瞳孔一张一缩,咬着下唇不动。
殷烈烦躁地“啧”了一声,直接将人拉过来,拽到腿上。
顾思绵一挣扎,殷烈便捏一把她的腰,将人钳制得牢牢的。
“知道自己错哪了吗?”殷烈眸子微缓,捏着顾思绵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。
顾思绵眼神无处躲闪,带着浓浓哭音倔强着,“……没有错。”
殷烈眉一挑,“你是朕的人,你同他搂搂抱抱这叫没有错?”
“没有搂搂抱抱。”
“哦?那你是在诓骗朕?你不是说自己扑进他怀里的吗?不是要为他同朕置气吗?”殷烈每说一字,声音便重了一分。
顾思绵支吾着,“皇上自己……也抱了其他人……皇上还说想抱就能抱,是皇上同臣妾置气!”
殷烈捏着顾思绵下巴的手往上,“那是朕的气话,本就是随口一说,你当真做什么?”
顾思绵,“那……那臣妾之前的话也是气话。皇上也不该当真!”
殷烈,“……”
殷烈气笑了,啃了顾思绵下巴一口,“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嗯?”
顾思绵环住皇上的脖子,有样学样地啃了一口皇上,“皇上以后不要说这种话,臣妾会当真,会闷闷地难受。”
“那绵儿以后要只向着朕一人。”
“嗯。”
“不能再有解池俞这种情况了,要不然不论解池俞多有才,朕都会控制不住想扁他到让他直接回家种田。”
顾思绵,“……”
一夜烟火落幕。
在宫人还在兴致勃勃讨论昨晚烟火盛况时,静榭院却传来一声尖叫。
“来,来人啊……死人了啊……”
负责打扫静榭院的宫人连滚带爬地出了静榭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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